2021-03-08 14:17:34 來源: 南通網
□周杰祥
地,是不能閑著的。你耕種它,它就長莊稼,就會有收獲。你不種它,它除了不長莊稼外什么都長。
小時候我隨父母下放到曲塘西邊六里地的“破樓莊”,莊子的前后地里種的都是莊稼。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。冬季前種小麥,在田埂上種著蠶豆。到了春夏之交,麥子收好之后就趕緊耕田、放水、耙地、插秧,在田埂上種上黃豆。每家的自留地里還種著一些韭菜、黃瓜、絲瓜、虹豆之類的應季蔬菜。
冬天很靜,地也很靜。西北風一直吹著,一寸高的麥苗隱藏在像棉被—樣的雪的下面,耐心地等待春天的到來。除此之外,—切都隱藏著,蟄伏在土地的內部。
緊靠河邊的是一片扶桑田,扶桑的枝條已經被修剪光,只剩下光禿頭的樹樁。可是你要是仔細地看,就會發現,在每一個枝條的芽眼上都孕育著新的生命。待春天到來的時候,新的枝條就會突然間竄的很高,那又寬又大泛著綠、冒著油的葉子,一片一片地展開,迎著朝陽,茁壯地生長。仰觀眩晃目生暈,但見曉色開扶桑。
鄉村的秀美景色,樹繞村莊,水滿陂塘。倚東風,豪興徜徉。小園幾許,收盡春光。有桃花紅,李花白,菜花黃。
我家的韭菜田是在大田的角落上,父母挑土,堆了一塊大概有十幾個平方的地,跟田間的小路一樣高。這樣呢,長水稻放水的時候就淹不到。在韭菜田的邊上,種了黃瓜。每次我放學的時候,肚子已經咕咕叫,看到藤架上的黃瓜,硬是控制不住,摘下一根還沒有成熟的黃瓜,用手把上面的刺抹開,在衣服的角上擦擦,大口大口地吃下去。它那么的香,那么的脆。
我印象最深的是,當年母親從城鎮下放到鄉下,很多農活兒都不會干,到了種水稻的時候,放了水的田里,有很多的螞蟥。當母親被螞蟥叮咬的時候,她嚇得一路尖叫,從田里跑到路上。村民們幫她把螞蟥扒下,她就再也不敢下田了,引得村人們一陣陣的大笑。后來時間長了,母親才漸漸地習慣了。
那時候不管怎么樣辛勞,總是填不飽肚子,記憶中一直喝稀飯,少有能吃上一頓大米飯。到年底的時候,父親想辦法不知道從哪里買回一大袋子地瓜干,在煮稀飯的時候混到里面,以此來充饑。
再后來,就分地了,漸漸的,不知為啥,同樣土地上種的莊稼,收獲卻越來越多,漸漸也就能吃飽肚子了,這日子也就越來越好了。
多年以后,我早已經離家出去工作,啟揚高速修建,勘探隊經過很長時間測量研究,最終選定在曲塘鎮跟白米鎮之間,修一個進出口,而這里正好是我的老家“破樓莊”。
平時,我們開車經過高速公路進出口,并不會感覺到進出口有多大,可實際上,它們的修建占用了我們幾個生產隊的地。原來村里的鄰居們都搬到了新的集中居住區。土地被征用,雖能夠得到些補償,可是土地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命根子,他們不甘心,因為種地是他們的習慣,祖祖輩輩就靠這土地來生存,他們就變著法子,在公路的綠化帶里面,在邊角的地方,種上油菜、地瓜、黃豆等。可最近我再回去的時候,看到的是,那些空地已經全部被鐵絲網圍住,透過鐵絲網,田地里已經荒蕪了,以后再也不可能種菜了。鄰居在地里種的韭菜,被除草劑燒的稀稀疏疏,那種蔥綠的感覺再也尋覓不到。
《圣經》說,上帝是用泥土造出人類的始祖亞當的:“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,將生氣吹在他鼻孔里,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,名叫亞當。”上帝還對亞當說:“你本是塵土,仍要歸于塵土。”在中國神話傳說中,女媧也是用泥土造人的:“女媧摶黃土作人。”這些相似的傳說說明了一個深刻的道理:土地是人類的生命之源。
人們失去了土地,一個村莊就這么消亡了。現在的年輕人再也說不出家鄉原來的樣子。我們只會說人是大自然之子的道理,可惜的是,能夠記起大自然母親的原本面貌的人越來越少了。
幸運的是,我的家正好住在高速出口的西面河邊,前后左右的幾戶鄰居都得以保存了下來,房屋稀疏,人也很稀少,剩下的都是一些老人。尼姑廟旁的河邊上,幾棵粗大古老的大榆樹,仍然還幸運的生長著。喜鵲們也不甘心離開這里,在上面做了兩個大大的窩,風毀不了它,雨雪也毀不了它,唯一擔心的是人類會不會哪天把這些老榆樹毀了。
我仍然對故鄉有種不可磨滅的依戀。最近我又回到老家,把老宅翻修一番,屋前屋后種了很多的花草樹木。老家就是我的根,是生我養我的地方,這是我人生的歸處。我希冀躺在院子的藤椅上,曬著太陽,聞著花香,昏昏欲睡,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能在此地終老也是我的一個夢想。
最近我又萌生了一個念頭:我想跟村里保留下來的鄰居們商量,由我出資,買上幾百棵桃樹、梨樹、杏樹苗,把鄰居們的家前屋后河邊都栽上,等到來年春暖的時候,一定會到處開花,到處飄香。若干年以后,這里就會變成桃花塢,變成杏花谷,徜徉在河邊的小道上,一定會是阡陌交通,雞犬相聞,恍若世外桃源一般。
[責任編輯: 高陽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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